我叫赵瑶,大赵的昭华公主。今夜,雪下得很大,几乎要将我宫殿前的最后一盏灯都扑灭。明日,我就要远嫁北疆,成为那茹毛饮血的狼王的新妇。这是我的宿命,也是“赤星覆宫”谶言下,我唯一的生路——用我的牺牲,换帝都一丝苟延残喘。可宫门外,那个一身玄甲的少年,却直挺挺跪在雪中。他是新封的禁军都尉沈洛
《浮生禁阙》主要描述了沈洛赵瑶之间的故事,该书由逆转Z先生所作。小说精彩节选:可笑我方才还在痴心妄想。我踉跄着回到昭华宫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夜深人静……...
我叫赵瑶,大赵的昭华公主。今夜,雪下得很大,几乎要将我宫殿前的最后一盏灯都扑灭。
明日,我就要远嫁北疆,成为那茹毛饮血的狼王的新妇。这是我的宿命,
也是“赤星覆宫”谶言下,我唯一的生路——用我的牺牲,换帝都一丝苟延残喘。可宫门外,
那个一身玄甲的少年,却直挺挺跪在雪中。他是新封的禁军都尉沈洛,
也是刚从北疆奏凯而归的征北大将军私生子。他为何跪我?雪地上,他盔甲渗出的淡血,
刺得我眼生疼。这血,是为了守国,还是为了……我不敢想。—序章·赤星—“公主,
沈都尉已在宫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,雪已没过他的膝盖,肩胛处的伤口又裂开了,再不止血,
怕是真的要冻出好歹来了!”贴身侍女明心急得直跺脚,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,
几乎要碎在这漫天风雪里。我隔着冰冷的窗棂,指尖触碰到凝结的霜花,
目光艰难地投向那个在风雪中挺拔如孤松的身影。玄色铁甲之上,早已落满了厚厚的雪,
仿佛一座沉默的雪雕。唯有他盔甲缝隙间渗出的淡红色血迹,
在纯白的雪地上晕开一圈又一圈,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绝望红梅,触目惊心,也烫伤了我的眼。
沈洛,他不是刚刚率领陌刀军大破北疆先锋,以雷霆之势奏凯归来,受封禁军都尉,
正是圣眷优渥,风头无两吗?为何偏偏在我即将远嫁北疆的前一夜,以这般决绝悲壮的姿态,
跪在我的昭华宫外?“赤星覆宫,血染宫阙……”国师那如同索命梵音般的谶言,
自我呱呱坠地那刻起,便如附骨之蛆般萦绕不去。父皇母后为此愁白了华发,寻遍高僧道士,
最终,在国师“嫁出皇城,帝脉或可延续;若留帝城,必引血光之灾”的进一步推演下,
他们选择了将我送往北疆和亲。这看似残忍,却是皇家在国祚飘摇之际,
最无奈也最有效的选择。我懂,我一直都懂,这是身为公主的代价,
也是我赵瑶唯一能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做的事情。可沈洛,他难道不懂吗?
他这样不顾一切地跪在这里,是想将我最后的体面也剥夺殆尽,将我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?
还是说,他以为他能改变什么?“传我口谕,”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
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,不泄露一丝一毫内心的翻江倒海,“沈都尉忠勇可嘉,
护国有功,雪夜严寒,还请即刻回府歇息调养。明日和亲大典,尚需沈都尉沿途护送,
不可有失。”明心领命而去,脚步踉跄。我能想象她去传话时,沈洛那双倔强而痛苦的眼睛。
不多时,明心却几乎是哭着跑回来的,声音都变了调:“公主,公主!沈都尉……沈都尉说,
他有负公主所托,愧对君恩,甘愿领死于昭华宫前!”有负我所托?我何曾托付过他什么?
除了……除了十年前,那株开得烂漫如火的梅树下,两个不经事的孩子之间,
那句天真烂漫却又重逾千钧的戏言。我猛地闭上双眼,
雪夜的寒气仿佛化作了无数细密的冰针,透过紧闭的窗棂,一丝丝渗入我的骨髓,
冷得我浑身发颤。沈洛,沈洛!你可知,你这一跪,已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,
让那些本就对我心怀叵测的目光,更加肆无忌惮!你这一跪,也像一把钝刀,
在我心上反复切割,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第一章·梅庭旧梦十年前的冬日,
也是这般鹅毛大雪,纷纷扬扬,将整个皇宫都裹上了一层素白。那时的我,不过七岁,
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。趁着宫人打盹的空隙,我偷偷溜进了御花园深处的梅林。
那里的红梅开得极盛,像是燃烧的火焰,在白雪的映衬下,美得惊心动魄。
我追逐着一只误入梅林的小白兔,不知不觉便迷了路,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梅树,
雪越下越大,很快便让我手脚冰凉,冻得瑟瑟发抖。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,
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梅树下。他比我大不了几岁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,
袖口和领口都有些磨损,与这皇宫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。他脸上带着几道不甚明显的冻疮,
嘴唇有些发紫,但那双眼睛,却像雪夜里的寒星,格外明亮,
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沉静。他便是沈洛,
时任征北大将军沈啸天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庶子,因其父功高震主,又手握北疆重兵,
被父皇以“教养”为名,实则作为质子送入宫中。他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,
受尽了那些捧高踩低的内侍和宫女的冷眼。是他,在梅树下发现了我。
他看到我冻得发抖的模样,没有丝毫犹豫,便将自己那件本就单薄的棉袍脱了下来,
笨拙地裹在了我的身上。棉袍上带着他清冽的体温和淡淡的皂角香,
驱散了我身上的一些寒意。然后,他吃力地背起我,
小小的身躯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,却异常稳当,
最终将我送回了灯火通明、温暖如春的昭华宫。“你叫什么名字?
”我窝在他尚显瘦弱却无比温暖的背上,小声地问,声音因寒冷而有些发颤。“沈洛。
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,却很稳重。“我叫赵瑶,是这里的公主。
”我吸了吸鼻子,郑重其事地宣布,“以后,我罩着你!谁敢欺负你,你就告诉我!
”那时的我,天真烂漫得有些愚蠢,以为公主的身份便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护身符,无所不能。
我们之间的情谊,便在那漫天飞雪的梅林中,悄然滋长。后来,我们又偷偷见过几次面。
我带他去我的小书房,分享我最喜欢的点心和画本;他则会告诉我一些宫墙外的新鲜事,
比如街头卖糖人的吆喝,还有北疆的风沙与胡杨。我们曾在梅林深处那株最古老的梅树下,
偷偷埋下了一枚我母后赏赐的羊脂白玉佩,那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。
我仰着脸对他说:“沈洛,等你长大了,一定要当个像你父亲一样威风的大将军!到时候,
我就求父皇,把我许配给你!”他黝黑的脸颊微微泛红,重重地点了点头,
眼神亮得惊人:“好!我一定会的,瑶儿。”稚子戏言,不识愁滋味。却不想,
那句天真烂漫的誓言,竟如同梅树的根须,深深扎进了彼此的心底,
成为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,也成为日后无尽痛苦的开端。父皇母后何等精明,
很快便察觉了我们之间那点不同寻常的懵懂情愫。他们没有当面斥责我,也没有为难沈洛,
却用一种更为不动声色却也更为决绝的方式,将我们隔离开来。母后开始频繁地召见我,
教我宫廷礼仪,给我讲列女传,有意无意地提醒我身为公主的责任与宿命。而沈洛,
则被父皇以“将门虎子,当于沙场历练,方能百炼成钢,不负其父威名”为由,
送往了苦寒凶险的北疆军中。我得知消息时,疯了一样地去求父皇母后,哭闹着不让他走。
父皇只是叹息,母后则抱着我垂泪:“瑶儿,你还小,不懂。皇家公主的婚事,
从来由不得自己。沈洛,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。”我那时哪里听得进这些。我只知道,
我的沈洛要走了,我们要分开了。我去送他出宫的那天,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,
只是眼神更加沉郁。我们隔着宫门,遥遥相望,千言万语,都化作了无声的哽咽。他走了,
一去便是十年。这十年里,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烂漫少女,在深宫的规则与权谋的浸染下,
渐渐长成了外表温婉恭顺,内心却深藏傲骨的昭华公主。而他,也在北疆的血与火中,
褪去了青涩,百炼成钢。第二章·铁衣归来十年光阴,如白驹过隙,倏忽而逝。
我已是及笄之年,出落得亭亭玉立,眉眼间依稀可见母后当年的风华,
却也更多了几分因深宫岁月而沉淀下来的淡漠与疏离。关于我的婚事,朝堂上早已议论纷纷,
父皇却迟迟未下决断,或许,那“赤星覆宫”的谶言,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。而沈洛,
也从当年那个寄人篱下、默默无闻的质子,历经百战,
凭借着一身悍不畏死的勇武和过人的军事天赋,一步步从一个小兵,
成为了威震北疆的陌刀军少年统帅。不久前,他于阴山大破北疆狼王麾下三万铁骑,
斩敌数千,俘虏万余,一战封神,被誉为大赵新一代的“军神”,奉诏凯旋归京,封狼居胥,
荣耀无双。庆功宫宴之上,灯火辉煌,丝竹悦耳,群臣觥筹交错,一派歌舞升平。
我端坐于父皇母后下首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立于殿中的身影。
他一身玄色麒麟吞云甲,身姿挺拔如枪,面容轮廓分明,肤色是北地风沙磨砺出的古铜,
眉目间满是沙场征伐淬炼出的冷硬刚毅,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,依旧如十年前那般,
藏着不为人知的孤绝与锐利。十年不见,他变得如此陌生,却又在眉宇间的某个瞬间,
透出几分熟悉的影子。他向父皇朗声述职,声音沉稳有力,条理清晰,
将北疆战事、军情布防一一道来,引得父皇龙颜大悦,群臣纷纷赞叹。
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却唯独在我身上,没有丝毫停留,
仿佛我只是殿中一尊华丽的摆设。我端起面前的酒樽,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浅笑,
将杯中微苦的御酒一饮而尽。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,翻涌不休。
那些被我刻意深埋心底的旧梦,那些在无数个孤寂夜晚悄然滋长的思念,
仿佛被他此刻漠然的眼神,以及那身冰冷的铁甲,毫不留情地点燃,烧成了灰烬。然而,
在那灰烬之中,却依然有不甘的火星在固执地闪烁,灼痛着我的灵魂。宴后,
父皇将沈洛单独召至御书房。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与忐舍,借口更衣,
悄悄躲在了御书房外的海棠花丛后,屏息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只听父皇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道:“沈洛,你如今已是国之栋梁,年岁也不小了。
朕见你尚未婚配,朕的昭华也已及笄,品貌端妍,性情温婉。朕欲将昭华许你为侧妃,
你意下如何?”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。指甲深深掐入手心,
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,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。父皇,他竟然……他竟然想……御书房内,
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。每一息,都像一年那般漫长。
我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许久,
才听见沈洛那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,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:“启禀陛下,
臣……臣在北疆,已有婚约在身。蒙陛下厚爱,臣愧不敢当。”一盆夹杂着冰碴的冷水,
从头顶兜头浇下,将我瞬间冻僵。我浑身冰冷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,手脚发麻,
几乎站立不住。已有婚约……他,竟然已经有了婚约……屏风后的我,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,
尝到了一丝咸腥的铁锈味,才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失态声音。原来,十年岁月,
早已物是人非。他有了他的海誓山盟,有了他要守护的女子。而我,
依旧是那个被困在重重宫墙之内,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昭华公主。
可笑我方才还在痴心妄想。我踉跄着回到昭华宫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心,
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夜深人静,万籁俱寂。我辗转反侧,
无法入眠。就在这时,明心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,手中捧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,
神色凝重地递给我:“公主,这是皇后娘娘派心腹暗中送来的,叮嘱公主务必亲启,
阅后即焚。”我心中一紧,母后深夜送来的密信?会是什么要紧事?我颤抖着拆开信封,
抽出里面的信笺。信上的字迹是母后亲笔,只有寥寥数语,却如同九天之上劈下的一道惊雷,
将我震得魂飞魄散,头晕目眩。“瑶儿,速断情念,切勿再有妄想。沈洛,实乃先帝在位时,
与宫外一民间女子所生之皇长子。哀帝当年为保其唯一血脉不断,于宫变前夕,
将其秘密托付于忠心耿耿的沈大将军,伪称庶子,送往北疆抚养。若其真实身份一旦揭露,
你与他,便是……便是同父异母的至亲骨肉,此乃有违伦常之弥天大罪!”轰——!
我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,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雷。沈洛……沈洛竟然是我的皇兄?!
那个与我在梅林雪地中初遇的少年,那个让我牵肠挂肚了整整十年的男子,
竟然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哥哥?!这怎么可能?!这绝对不可能!
难怪……难怪父皇母后当年会那般坚决地拆散我们,难怪父皇会在宴后试探沈洛,
又难怪沈洛凯旋归来后,对我始终如此疏离冷淡!原来,他们都知道这个惊天秘密!
“**”这两个字,像两把淬毒的利刃,狠狠地剜着我的心脏,让我痛不欲生。
如果这个真相大白于天下,那将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丑闻!皇室颜面将荡然无存,
天下必定为之震荡,而我与沈洛,都将身败名裂,万劫不复!我手中的信笺飘然落地,
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。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泪水无声地滑落,打湿了衣襟。命运,
为何要如此捉弄我?
第三章·和亲玫瑰就在我为沈洛的身世和我们之间那荒唐的“兄妹”关系而心神俱裂之际,
一个更加沉重的消息,如乌云般笼罩了整个大赵帝都。北疆狼王耶律洪的使者,
带着十万铁骑已兵临雁门关外的消息,以及狼王措辞强硬的国书,来到了金銮殿上。
耶律洪在国书中,毫不掩饰其狼子野心,
他点名要迎娶大赵最美丽、最高贵的“红玫瑰”——当朝昭华公主赵瑶,作为他的新阏氏。
若大赵应允,则可换取十年休战;若不应允,他麾下的十万狼骑,便要即刻南下,踏平中原,
让大赵的河山血流成河。父皇当庭龙颜大怒,气得将那封国书撕得粉碎,
指着北疆使者的鼻子痛骂其卑鄙**,趁火打劫。然而,怒火之后,却是深深的无力与悲哀。
如今的大赵,早已不是开国之初那个威加海内、四夷宾服的强盛帝国了。
内有门阀世家把持朝政,互相倾轧,消耗国力;外有南方各大藩镇拥兵自重,阳奉阴违,
割据一方;而国库空虚,兵备废弛,早已不堪一击。面对气势汹汹的北疆狼骑,
父皇除了愤怒,又能如何?最终,在满朝文武“为江山社稷计,
为黎民苍生计”的“苦劝”之下,和亲的诏书,还是沉甸甸地颁发了下来。
我平静地跪接了诏书,心中不起丝毫波澜,仿佛那诏书上所写之人,并非是我赵瑶。或许,
这就是“赤星覆宫”谶言的另一种应验方式。嫁出皇城,
帝脉将断——断的是我与沈洛之间那段不容于世、注定悲剧的孽缘。也好,如此一来,
便再也无人知晓那个惊天秘密,我与他,也能各自安好……只是,
心中为何还是这般空落落的,仿佛被剜去了一块。父皇大概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,
下旨命新任禁军都尉沈洛,亲率三千禁军精锐,一路护送我的和亲队伍前往北疆,
直至将我安全交到耶律洪手中。这真是天底下最残忍、最讽刺的安排。
让我曾经倾心相待、如今却知晓是自己“皇兄”的男子,
亲手将我送入另一个野蛮男人的怀抱。父皇,您可知您此举,
是将我们二人一同推入了何等难堪的境地?出城那日,天色阴沉,彤云密布,
仿佛也预示着我此去北疆的黯淡前程。我身着繁复的公主大妆,头戴沉重的凤冠,
坐在装饰华丽却如同囚笼般的鸾驾之中。沈洛一身玄色戎装,外罩银色锁子甲,
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,面容冷峻,不带一丝表情。他的目光从我的鸾驾上缓缓扫过,
如同一泓深潭,不起丝毫波澜,仿佛只是在检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。我知道,在他心中,
定然也充满了无尽的煎熬、怨怼与不甘。他定然以为我贪生怕死,为了苟活于世,
甘愿屈身和亲,侍奉仇敌。他不会知道我心中的苦楚,更不会知道,我此去,
或许也是一种解脱。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出帝都厚重的城门,
身后是渐渐远去的巍峨宫阙,以及那些或同情、或怜悯、或幸灾乐祸的目光。一路北上,
沿途山河破碎,满目疮痍,昔日繁华的城镇如今多半凋敝,百姓流离失所,面有菜色。
这便是我大赵的江山,这便是我要去牺牲自己来换取片刻安宁的国度。暗流,
始终在队伍周围汹涌。沿途的驿站,不时传来有不明身份的刺客出没的消息。我知道,
这帝都之中,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。有人希望我死在路上,
好让他们有借口挑起更大的事端;有人希望我能顺利抵达北疆,
用我的屈辱换取他们的安稳;更有人,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看一场皇室的悲剧。
沈洛将护卫布置得滴水不漏,如铁桶一般。每到一处驿站或宿营地,他都会亲自巡查布防,
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,确保我的绝对安全。他做得尽职尽责,一丝不苟,
却也始终与我保持着刻意的、令人窒息的距离。我们之间,除了必要的礼节性问候,
再无半句多余的交谈。有时,我隔着厚重的车帘,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,
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车驾之上,带着探究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但每当我忍不住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,想要望向他时,他又会像受惊一般,迅速移开视线,
留给我的,只是一个冷硬而决绝的背影。我们之间,隔着君臣之礼的鸿沟,
隔着那层令人绝望的“兄妹”之名,隔着国仇家恨的壁垒,
隔着一道道用误解、猜忌和命运的捉弄所筑起的高墙,无法逾越,也无从解释。
第四章·丹青令箭队伍跋涉月余,终于抵达了雁门关。这里是大赵北疆的最后一道屏障,
关外,便是北疆狼王耶律洪的势力范围。耶律洪早已得到消息,亲率数万狼骑,陈兵于关外,
名为“迎接”大赵公主,实则是在进行**裸的武力炫耀与施压。当夜,
耶律洪在关外临时搭建的巨大氈帐中设下盛宴,点名要我,昭华公主赵瑶,务必出席。
我知道,这绝非善意的邀请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,一场对我,对整个大赵的羞辱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氈帐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,北疆的将领们大声劝酒,放浪形骸。
耶律洪身材魁梧,面容粗犷,一双鹰目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。
他突然放下手中的黄金酒杯,杯底重重地磕在案几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帐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他的目光如毒蛇般落在我身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与审视,
缓缓开口道:“本王久闻大赵昭华公主不仅容貌冠绝天下,更是聪慧过人。
听闻大赵先帝曾秘密铸造了三枚‘丹青令箭’,此令箭乃调兵遣将之无上信物,
得其一者可号令一方兵马,若能齐聚三枚,便可得到天下兵符,号令大赵全国兵马。
本王对中原上国的灿烂文化仰慕已久,不知昭华公主可否成人之美,割爱一枚丹青令箭,
赠予本王,作为我们两国永结同好的信物,也让本王开开眼界?”我心中猛地一凛,
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。丹青令箭乃是大赵帝国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,
除了皇室核心成员和少数重臣,外人根本无从知晓!这耶律洪,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?而且,
他还知道得如此详细!我父皇手中,的确掌握着一枚丹青令箭,以备不时之需。另外两枚,
据我所知,一枚自我曾祖父那代起,便作为信物赐予了镇守北疆、拥兵自重的沈氏先祖,
世代相传,如今应在沈洛的父亲,征北大将军沈啸天手中。而最后一枚,
则在多年前的一场宫廷内乱中遗失,至今下落不明。“狼王说笑了。”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,
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浅笑,声音尽量平稳地回答,“丹青令箭乃国之重器,关乎江山社稷,
岂是小女子一介深宫妇人所能知晓其下落的?狼王怕是听信了什么谣言。”耶律洪闻言,
发出一阵粗野的冷笑,声音如同夜枭般难听:“公主不必在本王面前故作姿态,推三阻四了!
本王既然开口,自然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。据本王所知,你们大赵皇帝,
为了公主此行的安全,特意将他手中那枚丹青令箭,藏在了公主的嫁妆之中,以备不时之需!
若公主不肯乖乖交出,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,要用些非常的手段了!”说着,
他猛地一拍案几,大手一挥,帐外早已埋伏好的数十名手持弯刀的北疆武士,
如狼似虎般一拥而入,瞬间将随我赴宴的沈洛和几十名禁军护卫团团围困在中央。
雪亮的刀锋在摇曳的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,形势一触即发,紧张到了极点。我知道,
父皇的确是将那枚丹青令箭秘密交给了我,叮嘱我万不得已之时,
可用此令箭调动附近忠于皇室的兵马,以求自保。此刻,若我交出令箭,
不仅会泄露国家最高机密,更会让大赵颜面扫地,沦为天下笑柄。可若我不交,沈洛他们,
以及随行的所有大赵将士,必将血溅当场,无一生还!“狼王息怒,还请手下留情!
”我深吸一口气,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,步履沉稳地走到耶律洪的面前。我的声音不大,
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喧嚣的氈帐,“狼王所言不虚,那枚丹青令箭,
确在小女子此处。但我有一个条件。”“哦?公主果然是爽快人!请讲,只要本王能办到,
一定答应!”耶律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贪婪光芒,饶有兴致地看着我。“我的条件很简单。
”我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,“放沈都尉和他麾下的所有将士安全离开雁门关,回到大赵境内。
我,还有这枚丹青令箭,都心甘情愿地留下,任凭狼王处置。”“公主!万万不可!
”沈洛猛地抬头,
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、焦急与……一丝我难以分辨的痛苦与不解。
他嘶声力竭地吼道,“末将职责便是护卫公主周全!末将誓死不退!焉能让公主以身犯险,
苟且偷生!”“沈都尉,”我缓缓转过头,迎上他那双燃烧着怒火与痛楚的眼睛,
努力挤出一丝苍白却决绝的笑容,“这是我的选择,与你无关。你不必为了我,
白白牺牲你和你麾下将士的性命。他们的家人,还在等着他们回去。”说完,我不再看他,
毅然从发髻最深处,取出一枚用玄铁打造,上面雕刻着繁复丹青纹路的令箭。
那令箭入手冰凉,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。我将它高高举起,在火光下展示给耶律洪。
耶律洪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饿狼见到猎物般的贪婪光芒,几乎要伸出手来抢夺。
沈洛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北疆士兵死死按住,强行向帐外拖去。他拼命挣扎,目眦欲裂,
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、愤怒,以及一种被深深背叛的怨恨。
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:“赵瑶!你竟然如此贪生怕死!为了自己的性命,
不惜出卖国家利益,献媚于番邦蛮夷!你忘了自己是谁吗?忘了大赵的尊严吗!
”他不知道,他永远都不会知道。我之所以选择留下,选择交出令箭,
并非因为我贪生怕死,甘愿受辱。我早已在宽大的衣袖之中,紧紧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。
那匕首,是我临行前,母后含泪交给我的,她说,若遇不测,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
我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我深知耶律洪此人残暴嗜杀,生性多疑,即便他得到了令箭,